晴C

渣翻磕糖选手

【斯哈斯/无差】只有花知道Ⅴ(日更,七章完结)

I点这里w 

Ⅱ点这里w

Ⅲ点这里w 

Ⅳ点这里w 

——



火车轰鸣。

 

写好的辞职信叼在猫头鹰嘴里,窗户打开的那一刻,信使飞了出去。Severus的眼神追随着它的身影,翻过城镇高山,越行越远。

 

四年前,他就应该搭上这趟火车。他有想过,以自己优柔寡断的恶习,他会错过一班、两班列车,但四年……还是过于漫长了。

 

优柔寡断。

 

想到这个词,Severus嘲笑了一声。

 

三十年的人生,他做出的决策不下百种。关于工作,付出和牺牲。他的魔法与他这个人一样,敏捷且精准,在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后,不论对方是敌人还是友人,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执起魔杖。

 

然而,唯独一件事,Severus做不到果断——感情。

 

一份饱含遗憾的友谊,能让他念念不忘、背负愧疚行走十七年,甘愿为之牺牲生命。而等一切结束,他拖着沉重的躯体走出那间噩梦般的棚屋,终于迎来自由,一年后,一份爱情把他拖入了真正的深渊。

 

一份该死的、荒谬至极的爱情。

 

窗外的风拂起发丝。Severus不耐地叹口气,将窗户关上。

 

没有人会相信Severus Snape能拥有爱情。这种不信任,来源于一种对真相的无知——就像没有人知道他不是黑暗领主的仆人,知道他死在尖叫棚屋不是咎由自取,而是英勇牺牲。没有人知道他从那场席卷整个英国魔法界的战争中活了下来,移居在英格兰的一个村庄。没有人知道他在那样一个美丽的村庄里,邂逅了自己第一个、也是唯一一个恋人。

 

没有人知道,他是那样、那样深深的爱过。

 

Harry。

 

他的Harry。他年轻的爱人。

 

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,那些熟悉的绿草、溪流,让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浮出水面。远处的草坪被风吹起一阵阵波澜,Severus目光悠远,他仿佛听见了鸟鸣,看见了那个在阳光下大笑,张开手臂朝自己跑来的身影。

 

那样的笑,那份藏在眼底的爱慕,原本就不该属于他。

 

一切都是一场错误。

 

Severus坐在去往苏格兰的火车上,回忆起那段过去。

 

十年前,战争刚落下帷幕,他在剧痛中猛然清醒。伤口还在不断淌血,但出血量对比于他昏迷前已经消减许多,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喘息,哪怕再不想承认,Severus认可了Dumbledore提出的、当时被自己称为荒谬的计策——见黑暗领主前喝下解毒剂,并在清醒后离开。

 

棚屋外一片寂静,但仔细听,可以听见远处的呼喊声——姗姗来迟的傲罗在搜寻幸存者。战争开始前,Severus就与Dumbledore谈论过时局,他们坚信这场战争不会立刻迎来和平,据Dumbledore的猜测,动乱会至少持续半个世纪。Severus的身份敏感,一旦被发现他还活着,食死徒追杀撇开不谈,如果被魔法部控制,他的下半生大概率会在被威胁、利用中度过。

 

于是,忍过一阵又一阵眩晕,Severus从地上站了起来。他费力地在口袋里翻找,庆幸自己没有自负地拒绝Dumbledore的好意,带上了那张去往苏格兰的车票——Dumbledore在那里有一间木屋,鉴于他已经用不上人间的设施,他将这间屋子慷慨让给了Severus。

 

Severus跌跌撞撞出去,遇上了两个傲罗——他杀了他们,当然。随后,他目睹一位巫师正在趁乱翻找尸体身上的贵重物品,他庆幸地发现对方衣服上没有血渍,索命咒之后,他把浑身是血的黑袍换了下来。

 

还是黎明,战乱结束的消息没有散布,火车站聚满了想要逃离伦敦的巫师。Severus神色平常地递了车票,走入车厢。他混入人群,冷眼旁观一众巫师心有余悸的交谈,天空逐渐亮起,几个小时后,他已经在伦敦的千里之外。

 

苏格兰不论在麻瓜界,还是魔法界,都是一块伦敦无法轻易触及的地方。Dumbledore的木屋在苏格兰边界,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住所。Severus站在山坡上,迎着北面吹来的暖风,逐渐接受了自己今后的生存地。

 

霍格沃茨大战,几乎震动整个魔法界,却对麻瓜世界毫无影响。Severus用几天时间弄懂了这里少得可怜的公交设施,收起魔杖,开始了他的麻瓜生活。

 

说实话,那段日子非常舒适。就算需要提防追踪,不能与任何人交谈,可Severus原本就是个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人,木屋里残留的金钱和各类魔药种子,就足以让他在这里安静度过数十年。

 

从那一年的夏天,到第二年春天,Severus种活了木屋后的一大片花园,也逐渐把这个偏远的木屋,营造成了一个简陋的家。

 

宁静的打破,又发生在夏天。

 

那天傍晚,Severus发现冰箱里没有了威士忌,可公交已经过了运营时间。夏天炎热,他不觉得自己能在没有冰镇酒精的情况下活过这个晚上,考虑到半年的时间都没有人找到这,并且战争刚结束半年,应该是政局最混乱的时候,不会有人注意偏远山区里的一点魔法异动。略一思考,Severus幻影移形,来到了离这最近的魔法镇入口。

 

那是他第一次进入苏格兰魔法界,而里面的混乱,和他想象中差不了多少——跑来跑去的傲罗,窃窃私语的巫师,还有被魔法轰炸的房屋废墟、酒吧碎片。城镇中心的城堡冒着黑烟,应该是某个倒霉纯血族的家宅,大队的傲罗在人群中穿梭,似乎在寻找什么人。Severus扫了一眼,远离人群。

 

周围幸存的酒吧没有停止营业,他顺利买下了十瓶威士忌。而离开的时候,一个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
 

穿着傲罗制服,但浑身烧伤,躲藏在暗巷里。

 

看样子,他想要趁机逃走,可就算忽略那双站都站不直的腿,如果他是那群傲罗要找的人,踏出暗巷一步就会被立刻发现。可哪怕如此,他还是紧紧握着手里的魔杖。

 

这种愚蠢的执着,Severus觉得似曾相识。

 

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,也许是灯光反射出了对方破碎的镜片,Severus走了过去。那个摇摇欲坠的人比他想象中更敏捷地举起魔杖,但这个动作显然花费了他所有力气,手抬起的那一刻,他就一时失力,向前扑倒。

 

Severus皱眉后退一步,让对面的人扑空在地上。

 

而一个抬眸,四目相对的那一刻,他们同时睁大了眼睛。

 

男孩不省人事前,Severus听见了他的自嘲——“真高兴在天堂见到你,教授。”

 

如果一定要选择,Severus认为“地狱”会是更恰当的比喻。

 

但显然,他没有抱怨——对方也听不见。他啧了一声,抱起地上的男孩,幻影移形回了木屋。

Harry当时的伤势很严重。Severus一向治疗时不分等级程度,所以硬要形容伤势,他会把Harry归为“濒死”那一类。

 

恶咒、诅咒还有肉搏受的伤,加上不知道是否在大火里滚了一圈,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。Severus一个个消解他身上的诅咒,用了半个月,用魔药逐渐让肌肤重塑,又用了半个月。这些日子里,Harry没有醒来过一次。

 

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并不会引起注意,照顾Harry之余,Severus时不时会去魔法镇买一份报纸。几天阅读下来,他大概猜到自己身边的男孩卷入了怎样的斗争。以及,Severus了解到,如果不是他,Harry早已和其余二十一个年轻人一样,被大火烧死。

 

天气逐渐炎热。八月的某一天,在Severus思索伤口溃烂的解决方法时,Harry终于醒了过来——然后晕了过去。一周内重复几次,绿眸男孩逐渐恢复了活力。

 

Harry对他是心存感激的。Severus可以肯定,功劳在于自己留下的那点记忆。他是个正常人,对比于敌意,当然更愿意面对积极情绪,面对Harry愧疚的眼神,刻意讨好的行为,Severus没有扭捏,坦然接受。

 

烧伤在魔药作用下,让男孩长出了新的皮肤,只是诅咒仍有残留,恶咒和肉搏伤害留下的后遗症,仍然让Harry不能行动自如。于是,顺理成章地,他就在这住了下来。

 

同一屋檐下的生活,一周、一月、一年,他们的相处模式逐渐从客套变为默契。Severus种植魔药材料、看书的闲散生活,忽然多了一个活蹦乱跳的病患在身边陪着,而Harry伤势逐渐恢复,开始主动料理起简单的家务,帮他为花园除草,或是出门采购物品。

 

木屋空旷的环境,有了Harry,Severus忽然觉得狭小,暖烘烘起来。他们互相关心、照顾,在对方睡着时拿来一块毛毯,在一同看书时不自觉靠近。同样,他们也会闹脾气,Harry拿错营养剂,将除杂草用的断根魔药洒满了整片花园,Severus从山下回来,看着光秃秃的花园,差点把男孩好不容易长出的新皮重新扒开。

 

男孩当然也知道自己做错。冷战两周后,Severus偶尔经过那个自己再不踏足的“悲伤花园”,发现Harry弯着腰,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。夕阳下,男孩背对着房屋蜷缩在那的身影,Severus承认那有点可怜。于是,晚上,他拿着另一人爱喝的果汁过去,坐在男孩身边,用平生最温和的语气安慰了一番。

 

至于之后,看见男孩脸上得逞的笑容,他自己把果汁一口饮尽,被Harry大笑着追回木屋,就不重要了。

 

日子一天天过去,花园里枯萎的草坪逐渐发了芽,就像他们看向对方眼神中也渐渐失去最初的纯洁。

 

在一个春天,Harry带Severus去那片花园。阳光下,这片曾经荒芜的土地,开出了大片大片的花,五颜六色,绚烂缤纷。它们延伸去了山坡,形成一片花海。Severus至今记得男孩眼中的深情,记得他坚定又忐忑地握住了自己的手。

 

他记得自己失去了理智,吻了过去。

 

蓝天的见证下,他们的爱情开出了花。

 

Severus从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去爱一个人,可以这样去爱。心中的情感如火焰一般将他吞噬,无论是亲吻还是拥抱,都无法表达他对另一人的渴望。Harry的笑容是那样温暖,眼神是那样柔和,饱含爱慕。他无法想象,这些有一天会属于自己,也无法想象失去这些之后,他还有没有意愿继续活下去。

 

他们在苏格兰的山坡上牵手,在阳光下接吻,在花丛中相拥。他们一遍又一遍诉说着无穷无尽的爱意,在璀璨的星光下,缔结了象征婚姻的誓言咒。

 

他们起誓,永远铭记心中的爱意,永不背叛。

 

事实上,Severus修改了誓言。他不在乎Harry的忘记或背叛,只希望他的男孩能永远开心地活着,没有任何危险。于是他修改魔法,一旦Harry遇到危险,誓言咒中储存的能量会把胆敢伤害他的人轰得粉碎。

 

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形容他们对彼此的爱。他们在苏格兰生活了整整三年,这三年,是Severus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。

 

然而,不该属于他的,终究会离开。

 

救世主,一个生来就背负魔法界沉重使命的人,Severus拥有不了,也没有资格拥有。

 

第三年的冬天,Harry从魔法镇带来一份报纸。Severus阅读后,很快就明白了对方脸色不对的原因。

 

三年前傲罗死伤惨重的援救行动,原来是受到了埋伏。在对角巷作乱的一名联盟会员被抓,监狱里,他说出了当年的真相——是傲罗司内部的联盟成员,暗中埋伏了前去支援纯血家族的人。

 

具体是谁,他没有透露。但由此可以得出,当年的那二十一名傲罗,是因为听从了Harry的号召,才死在了大火里。

 

是他把他们带去战场。可最后活下来的,也只有他。

 

Severus看来,这不过是命运,机缘巧合。可他知道,Harry不可能这样想——霍格沃茨大战英勇就义的人,他都要归责在自己身上,这次完全由他而起的伤亡,这二十一条人命,他不可能不管不顾。

 

当晚,Harry决定回到混乱的伦敦。他要彻底将傲罗司清洗干净,让势头压过魔法部的巫师联盟不再作乱。

 

那一晚的缠绵,Severus想,他们都没有忘记。这次回去,真正踏入旋涡中心,Harry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脱身。他几次请求,希望Severus和他一起回去,用性命发誓会重启审判,一定为Severus洗清名声。Severus没有答应——他知道对方说的绝不可能做到。但第二天早晨,看见Harry收拾东西的背影,他的理智再次破碎,用热烈的亲吻宣誓自己的跟随。

 

Severus不知道,是什么让自己改变了主意。也许是想象到Harry走后,空旷到绝望的房间。也许是他隐隐预感,默许这次离别,Harry就再不会回来。

 

他知道,自己抓不住Harry。

 

他们的理念、思维、处事态度截然不同,除了一腔多余的爱,他们绝不合适。

 

回到伦敦,两个已死之人的出现,在魔法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。Kingsley看见Harry,仿佛看见救星,分秒不停地将他拉入政局争斗。Severus显然不如救世主那样受人欢迎,追来泄愤的食死徒残党除外,在联盟和魔法部的争斗如火如荼时,他的到来,更是提醒了那些在战争中受到歧视和伤害的麻瓜巫师。

 

巫师联盟恨他,纯血家族恨他,食死徒追杀。Severus回到伦敦,只能利用变形药水或遮掩咒,才能出门。而哪怕是最晦暗的那段时光,他也不用如此。

 

Harry混入政局,和Kingsley一起对傲罗司进行洗牌,忙得不可开交。如果不是Severus失手杀了一个攻击他的女巫,他想,Harry接下来一个月也不会出现。

 

平反的审判还没有定下日程,谋杀审判来得更快一步。

 

作为一名曾经的黑巫师,霍格沃茨校长,与黑暗领主虚与委蛇的双面间谍,Severus打从心底就不害怕所谓的审判——他甚至瞧不起坐在审判庭中央的法官。但,看见Harry焦急地赶来,带着震惊和恐惧望向这边时,他的心陡然紧了起来。

 

Harry为他辩论。他说出那些Severus心中根本没想过的“愧疚”、“失误”、“后悔”——毕竟说实话,那个女巫举起魔杖的那一刻,他就决定杀了她。

 

审判结果,Severus正当防卫,被判无罪。

 

数月未见,Harry和他都被思念打败,没有时间谈论任何事务,陷入晴欲的追逐。但夜晚,Severus睁开眼,看向身边熟睡的人,他想起在审判庭上Harry坚定的眼神,想起他义正词严的辩驳。

 

Harry笃定,Severus是个好人。他确信是魔杖出错,Severus不会轻易去杀害一位女巫——哪怕她想释放的是索命咒。他劝说陪审团,告诉他们Severus有多么后悔和愧疚。

 

Severus望着漆黑的天花板,一时有些迷茫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,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审判庭上,自己没有反驳Harry的说法。

 

他沉默。好像只要不说,就可以掩盖某些巨大的差距。

 

接下来一个月,Harry都没有出现。他们下一次见面,是在Severus的另一场审判上——不关于谋杀,当然。

 

两场审判间隔不算远,陪审团还没有忘记上次的谋杀案。检验Severus经历是否真实时,法官要求抽取那段时间的记忆。Severus问心无愧,并且毫无畏惧,上交时,没有费心掩盖逃出棚屋后杀死那三名巫师的记忆。

 

他当然认为自己没有错。不杀了那三人,他也活不到今天。

 

记忆公开,陪审团哗然。而看见那双绿眸里透露出的惊讶,Severus有一种恶趣味得到满足的快感。好像这样,就能报复在上一场审判中自己保持沉默的退让,能让Harry体会他当时的憋闷。

 

有救世主辩护,审判没有倒向不利,也没有获胜。Severus的有罪判定被驳回,但没有被判无罪。Harry成为了他的行为担保人,而霍格沃茨则成为了唯一愿意接受他的工作地点。

 

Minerva愿意帮忙,这是Severus想不到的。那些每天在空中飞舞的吼叫信,他看了都头疼,不知道这位女校长是怎么向那些家长解释,一位犯下两场谋杀案的前食死徒为什么会任职教授。

 

回到霍格沃茨任教,Severus有些恍惚,战争到底有没有结束,自己究竟是在做些什么。那间温馨的木屋,那一片漂亮的花园,是否只是他的一场梦。

 

家长的吼叫信漫天飞舞,董事会不用太费心机,随意找了个借口,就把Severus从讲台赶了下来,降为临时魔药师。数月不会出现的Harry,不知为什么对此十分在意,赶来了霍格沃茨。Severus坐在一边,看着自己的爱人与那群他瞧不上的废物们吵到面红耳赤。最终,他听不下去,不耐地拽住了Harry。

 

“别打断我,Sev——”

 

“够了,别让自己成为这些蠢货眼中的笑柄。”

 

“你做什么,Severus?他们真的会把你降为临时员工的。”

 

“我不在乎这个所谓的临时还是终身。待在这间学校,就连厨房清扫的精灵都与任何人一样愚蠢。”

 

“你怎么能这样说?如果你不是教授,在学校里只会更受非议——”

 

“我想非议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内了,不是吗?如果在乎这点非议,踏出校门,我就能被巫师们的口水淹死。”

 

“……我只是想尽可能让你过得开心一些,Sev。”

 

Severus看着年轻的爱人,说出了近一年最真实的话。

 

“在这,我不可能开心。”

 

Harry的反应,他不想去回忆。他只记得另一人走后,晚上破天荒地带着一瓶香槟,敲响了他的房门。可温馨的对话,最终还是会演变成了一场争吵,他们砸碎了几个酒杯、几个盘子,Severus一定说了些什么伤人的话,Harry最后红着眼眶大吼,摔门跑了出去。

 

之后,Severus决意不去理会那个男孩。他赌气地不去写信,也不拆开另一人送来信件或礼物……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看报纸。

 

他忍不住去翻找新闻里Harry的照片,看着那原本只是疲惫的脸庞越来越憔悴,最后看见他因精神不佳而战场负伤。

 

受伤好像成了他们结缘的特有契机。Severus前去探望,Harry看见他,淌着泪握住了他的手。这时,Severus才意识到,不仅他把对方当作生命的唯一,他也成为了支撑Harry的动力。

 

这没有让他感到欣喜。反而,他开始害怕。

 

如果之前,他有预感到一个结局,那么现在,他预见的是一个后果。

 

在圣芒戈期间,Severus遇见过Weasley家的红发女孩。她不知道Severus与Harry的关系——没有人知道——见到他还很惊讶。谈话间,她表达了对Severus遭遇的同情,她很遗憾陪审团的人会认为是Severus杀了那三名巫师。

 

Severus没有反驳。他看着女孩在床头的花瓶里插上鲜花,花朵和她的裙子一样艳丽,不是方便混入人群的黑,而是漂亮的淡紫色。她温柔且善意地看了看睡着的Harry,推门走了出去。

 

之后,他还遇见了那位报纸上总出现在Harry周围的Sutherland。这位年轻的巫师有着一头金发,透彻的蓝眼睛。他的父亲是纯血家族的领袖,他有着显而易见的贵气,但眼底却有清晰的坚持和正义。

 

Severus在Harry眼中,看见过同样的光芒。

 

也许是那次争吵,让Harry意识到了什么,伤愈之后,他不再成天泡在魔法部,不论再晚,他每天都会回家。Severus知道对方的用心,也知道Harry在向自己证明什么,可也正是这种证明,让他皱眉,甚至……反感。

 

魔法部事务众多,Harry每晚回到格里莫广场逐渐变成了一个他强加给自己的任务。Severus几次劝说他不必如此,可另一人并没有听,固执地坚持自己可以抽出时间回来,一切都在掌控之中。

 

而他们都知道,这是个谎言。

 

情人节前夜,他们约好节日当天,在霍格莫德的意大利餐厅共进晚餐。很长的时间里,他们的关系都有一种隐藏的紧绷感,这是时隔多日的第一次约会,Severus挑选了一件得体的衣服,裹上黑袍和檐帽,早早坐在了订好的餐桌边。

 

他等了Harry两个小时。

 

餐厅打烊的前十分钟,Harry来了。但他没有成功坐下,就倒在了桌边。血泊在分秒之内扩大,周围的客人和员工惊声大叫,Severus快速将他抱起,跑出大门。在去圣芒戈的路上,他听见怀中的人一直在说“对不起”、“对不起”。

 

急救室门口,那位蓝眼睛的Sutherland看见他,慷慨或刻意地对他说了今晚发生的事——他们接到紧急任务,Harry在战斗中受到重伤,可他坚决不去圣芒戈。他推开了所有人,踉踉跄跄赶往远在城市另一边霍格莫德,前去赴约。

 

“他在等我。”

 

这是Harry口中一直喃喃的话。

 

Severus坐在病床边,握着年轻爱人的手,眉头越皱越深。

 

如果一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他有勇气承认,那么现在,他彻底清醒。

 

一场执意继续下去,必定付出惨痛代价的错误。

 

他们并不合适——Harry善良,热心,心中有沉重的责任感和使命感,他会为了给同僚复仇,踏进本不愿意卷入的旋涡,会不忍心看Kingsley独木难支,不忍心这个原本该和平的世界这样动乱。而Severus,自私,冷漠,世界如何与他没有关系,如果有谁陷害,他不会在乎什么动机。铲除异己,是他平生最得意的手艺。

 

Harry想要负责,可他有无穷无尽的责任。Severus想要安宁,一间不被打扰的木屋,就是他最舒适的生活。

 

一场错误,让他们相爱。应该拯救魔法界的人,许下了远离尘世的诺言;应该从斗争中脱身的人,回到了满是勾心斗角的是非之地。他为了Harry再次变为魔法界的罪人,而Harry为了他,哪怕是一个晚餐的约定,豁出性命也要赶来。

 

Severus不会欣赏Harry的自我奉献。而Harry永不可能兑现回到那间木屋的诺言。

 

他们在一起不会快乐。谁也不会。

 

Severus有预感,总有一天,他们会为这段错误的感情付出代价。

 

理智叫嚣着让他尽快斩断,可看见Harry渴求的目光,Severus最终没能忍心松开他的手。不过,Harry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他看向Severus的目光近乎神经质的紧张,回到家里的时间越来越早,也正因此,他的睡眠时间越来越短。Harry买来一束束鲜花,用乐观的新闻粉饰太平,而Severus则看着他的笑容,自欺欺人地在伦敦停留一天又一天。

 

终于,半年后,食死徒找了上来。

 

说实话,当食死徒来到自己眼前时,Severus松了口气。他想也许,终于有人可以把他带去地狱,带离这个让他快要发疯的地方。

 

食死徒像是有计划报复,他们冲破霍格沃茨防御咒,闯入礼堂。黑魔法咒语震碎了吊灯和石柱,Severus上前迎战,让其余教授带领学生躲避。

 

黑魔法的战斗,尤其掺杂私仇的那一种,总会容易殃及周围的人。学生太多,来不及逃出重叠的法阵,Severus用防御咒护住了抱在一团的数十名学生,在敌方转变攻击方向时,他没能立刻反应,受了一击钻心咒。

 

防御咒被打破,食死徒趁机发起攻击。小巫师们尖叫的声音让Severus头疼,情急之下,他挡在了学生面前,用身体狠狠接住了恶咒。对面的魔杖再次亮起,理智的分析告诉他,下一个粉身碎骨咒会要了他的命。

 

咒语释放的速度那样快,谁也没想到,一个人影能够从门外飞奔进来,毫不犹豫地挡在魔杖前。

 

怔愣接住Harry倒下的身体时,Severus注意到,还有一个人也冲了进来——Ginny Weasley。她挡在了Harry身侧,咒语的波及,大概伤到了她的腿部。

 

粉身碎骨咒。握住Harry肩膀,Severus已经能感觉到另一人胸口断裂的肋骨。血液从嘴角涌出,Harry的眼睛已经没有焦点,但仍然醒着。他像一具行尸走肉,绝望移动着没有骨骼支撑的手,想要查看Severus伤势。他嘴里喃喃,念的是Severus的名字。

 

一瞬间,Severus想到了死亡。他想杀了Harry,然后再杀了自己。

 

两条平行线因错误相交,迟早有一天,其中一根会断裂。

 

要解决这个困境,只有将错误彻底消除。

 

那一次,Harry进入圣芒戈,治疗了一个季度的时间。他醒来的第一件事,就是寻找Severus。Severus去了。走出那栋楼的时候,他带走了Harry那三年的记忆。

 

只有忘了这一切,Harry才能彻底走出,不再痛苦。

 

Severus买了当晚去苏格兰的车票,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,搬回霍格沃茨的教师宿舍。可到了时间,他没有离开。就像始终没有消除自己的记忆一样,他买了一张张车票,却没有一次站上了月台。

 

优柔寡断。谁说不是?

 

有了那次舍命救下学生的事迹,Severus成功回到了教授的职位。他写信给Sutherland,劝说他消除一些有关他和Harry关系的新闻。他躲藏在霍格沃茨城堡里,看着Harry大梦初醒,看他走上魔法部长的高位,一步步建立自己想要的世界。

 

他想,等他确认Harry不再有危险,就离开这里。他想,等到Harry真正有哪一天厌倦了伦敦,他就真的放手,不再回头。而这样一等,就是四年。

 

如今,Harry已经决定离开魔法部。不论结果如何,对Severus来说,实在不该再去惦念什么了。

 

轰隆——轰隆——

 

火车停了。

 

Severus拿起行李,走出略显空旷的车厢。

 

从车站走向道路,搭上准点启程的公交——时隔五年,他竟然没有忘记。

 

他坐在车上,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,有了一些阔别多年的实感。半个小时的车程后,正值晌午,他终于站在了那个山坡上。

 

春风吹过,将狂野生长的草地拂起一阵阵波浪。

 

木屋上长满了爬山虎,但依然屹立在那,山坡上曾经的大片花海,已经被野草覆盖,看不见色彩绚烂的枝叶。山坡前,木屋外,放着两把如旧如新的靠椅。

 

椅子上布满蜘蛛丝和落叶,但Severus并不在乎。他将手里的行李丢在一边,坐了上去。木椅发出吱呀的响声,他闭上眼睛,感受阳光的温度。

 

不知不觉,这里竟成为了他唯一获得安宁的净土。

 

……可是,他有想过,也许自己不会一个人回来。他想也许,自己还能听见爽朗的笑声,看见那个身影在花田里穿梭。也许神明会眷顾。

 

当一切生死攸关的危机解除,繁琐的事物不再缠绕,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伤痛就会被无限放大——这是Severus为自己此刻的悲伤找来的借口。

 

他将胳膊挡在眼睛上,遮住日光。脑海中笑着奔向自己的身影,仿佛只存在于幻象,它不断清晰、清晰,将他拽入记忆深处……

 

不知过了多久,他听见了远处的窸窣声。

 

那个声音越来越近,原本听来像是野猫。但动作急促,更像是有人在奔跑。听见由远及近的喘息声时,Severus移开了手肘,眯着眼睛看过去。

 

山坡上,有人正在向这边跑来。

 

Severus站了起来。

 

那个身影动作循序,来到他面前只用了不到半分钟。他没有让Severus说任何一句话,将整个身体的重量扑过来,用力吻上。

 

微风拂过,Severus的手僵在空中。可分秒过去,他最终紧紧地、几乎用尽全力地抱住了怀里的人。他们拥吻,热烈且凶狠,像是为了报复逝去的时光,或者报复现在才亲吻的自己。

 

一吻结束,Harry抽离,瞪向对面的人。“你怎么敢抛下我,Severus?”

 

Severus张口。“你——”

 

“我都知道了。”Harry回复。“虽然不是记忆恢复,但那几年究竟发生过什么,我都知道了。”

 

Severus顿了一瞬。“你从哪里知道的?”

 

“Dean告诉我的。”

 

“……Thomas?”Severus皱眉。“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事,他更不会。他这几年一定在监视你,他告诉你这些,可能是为了利用——”

 

“这些完全都不重要!”Harry打断。“重要的是,我知道了一切。我知道你是为了我,才回到伦敦这个是非之地,知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,没有兑现我的诺言……Dean想要什么,想利用我做什么,这都不是我在乎的!我不会再回到魔法部。我会永远待在这,和你在一起——而我在乎的是,你还愿意接受我吗?”

 

Severus凝视着怀里的人,肯定的回答在嘴边呼之欲出,可理智在不停拉响警报,让他立刻、赶紧后退。

 

Harry看出了他的犹豫,紧紧握住他的手,在唇边吻了一次。他的声音近乎乞求。“再给我一次机会,好吗,Severus?”

 

面对这一双眼睛,这一个人,所谓的理智宣告崩塌,用了不到数秒。

 

Severus叹了口气。“好像你真的需要求我。”

 

Harry愣了一瞬,下一刻,他笑了起来。

 

一前一后来到这,舟车劳顿的疲惫让他们依依不舍地分开,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。春风依旧,Harry靠在Severus怀里,聆听彼此呼应的心跳。

 

“誓言咒里,你储存的是魔法,我的是什么?”

 

“当然只有你知道。”

 

“所以你不打算恢复我的记忆?”

 

Severus抚摸对方发丝的手顿了顿。“不算美好的记忆,你了解大概就够了。”

 

Harry想要反驳,但也许确实认为未来更重要,最终没有开口。他看着对方手腕处的印记,将脑中的思考喃喃念出声。“你修改誓言,把它变为危急时刻保护我的魔法,按照我的想法,也不会那样守规矩按誓言行事……”

 

沉吟一会儿,他忽然站了起来。“说你讨厌我。”

 

Severus愣了一瞬。“什么?”

 

“快点,说你讨厌我,不喜欢我了。”Harry笑着指向Severus的手腕。“我赌这就是谜底。”

 

Severus看着阳光下的人,好笑地摇了摇头。“好吧,我讨厌你。”

 

“认真一点!”

 

“我讨厌你,Harry Potter。立刻滚出我的视线。”

 

话音刚落,Severus手上的印记亮了起来。下一秒,刺目的光芒让他们同时眯起了眼睛。再睁开时,望着眼前的景象,他们都愣在了原地。

 

漫天飞舞的花瓣。

 

杂草丛生的山坡上,开满了大片大片的花田。

 

Severus站了起来。

 

这样绚烂的色彩,他过于熟悉——这正是五年前的那片花田。虽然只是魔法带来的幻境,可只要有这一片花朵在,他们就好像还停留在那幸福的三年中。Harry看着,就算没有记忆,但他也隐约地知道,这一大片花海,一株一株,都是自己亲手种下的。

 

“……看来,我的想法很简单。”Harry接过一片飞来的花瓣。“我向来没有什么危机意识。我想的,只是希望你要是哪天讨厌我了,能回忆起这一片花。”

 

他深吸一口气。

 

“我们别再分开了好吗,Severus?”

 

Severus扬起嘴角。“好。”



——TBC——

剧情纯属虚构,请勿当真w

下章甜咸综合w

明晚七点见w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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