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斯哈/无差】黑色港湾（下）
6
Ron和Hermione在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回来了。
他们给Harry带了许多Molly做的糕点。Ginny想在假期最后一天再去镇上逛一逛，但Harry拒绝了——这一次倒是没有刻意推脱，他是真的有事。
他似乎喜欢上了魔药。
平安夜的那个晚上，和Snape看了许久Lily的回忆，自己母亲展现出的魔药才能，让Harry叹为观止。他看着身侧Snape赞许的目光，不自禁重新萌生了对魔药学的兴趣。
说实话，他魔药课那么糟糕的成绩，和一年级Snape给他留下的阴影很有关系。有一个针对自己教授，Harry上这门课自然就不如其他课用功，甚至还有自我放弃的嫌疑。这时重新捡起落下的知识，本世纪最知名的魔药大师就在身边，加上制作魔药并不经常需要用到令他后怕的魔杖，在一次成功的实验之后，Harry真正燃起了魔药学习的热情。
迈入新的一年，Harry夜晚禁闭的监管教授也从Snape，变成了Mcgonagall。女校长显然比普通教授要忙得多，她发现Harry总是跑去Snape的办公室询问难题后，也就放任Harry在两个办公室之间随意跑了。
只是，沉浸在学习快乐中的时间并不长。
傲罗司的夜巡活动，如期在1月底的时候开始了。
因为是实习生，Harry他们被要求穿上醒目的红色衣袍，以防真的遇到危险，救援者无法看到。宵禁时间一到，Ginny就来到校长办公室找Harry，他们一起和另外一个格兰芬多的学生去了校门口集合。
签到，念读注意事项，带领他们的年轻傲罗似乎非常高傲，只有一开始多看了几眼Harry，除此之外，他们只能看见他的下巴——当然，还要除开看见Snape的时候。
Harry站在摄政街巷口，正想问怎么还少一个人，Snape就忽然出现在了幻影移形点上。
不用说，Snape一定心情不好。不像Harry只要每个周五和周日出来夜巡，作为监管人，像Snape自己说的，监管所有“年幼的巡逻小队”，他1月底至2月的所有工作日晚上都得出来巡逻。
比黑夜还要沉重的低气压渗了过来，那位一开始趾高气扬的傲罗一瞬间站了有一米远，给他们指出巡逻范围之后，就自顾自离开了。
Harry对Snape抱歉地笑了笑，但对方并没有理会。
“按照刚才说的，前面有两条路。”Ginny指了指不远处的分岔口。“我们一起去吗？还是分开巡逻？”
“分开，当然。”Snape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。“我不明白放弃更快结束这场煎熬可能的必要性。”
尴尬的寂静。
剩余的三人交换眼神。
“……那就分开吧。”Ginny扯了扯嘴角。“我和Harry一组，Sherry你……和教授一组？”
Harry几乎可以看见另一位格兰芬多女生摇摇欲坠的泪水。正想着只要Sherry说一句抱怨，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和Snape一组，谁知道早就清楚Harry和Ginny在交往，Sherry抿了抿唇，应下了这个分配。
看着Sherry委屈地跟在Snape身边走远，Harry强忍住上前让她再考虑考虑的冲动。
走向分岔口的路上，Harry都不能让自己的眼睛从另一人的黑色手套上移开。直到真正分开，Ginny的胳膊挽上他的，Harry才将注意力放回街道。
深夜，伦敦的街道很安静。
“你想和Snape教授一组吗？”
Harry一顿，扫了一眼身边的人。“什么？”
“你一直在看他们。或者说，看Snape教授。”Ginny缓慢说着。“我在想你是不是希望和他一组。”
Harry笑了笑。“是吗？我没有注意。也许我确实希望和他一组——谁知道呢。说实话，和谁一组都无所谓，我只想尽早回去睡觉。”
Ginny被他的话逗笑了。她靠近，将头倚在Harry的肩上。“Harry。”
“恩？”
“别和Snape走得太近了，好吗？”
Harry停住脚步。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没有别的意思。”意识到另一人认真起来，Ginny很快松开手臂，看向Harry的眼睛。“我知道Snape教授是个好人，他也帮助了你很多。只是……我感觉自从开学以来，你们亲近了不少——”
“这很奇怪？”Harry很快打断。“如你所说，他帮了我很多。他曾是我妈妈的挚友，我与他亲近再合理不过。”
“但是，Harry。”Ginny抓住Harry的肩膀，皱起了眉。“他会影响到你。”
Harry张开口。“他——”
“现在已经有流言了。”说完，Ginny自顾自地摇了摇头。“我当然是不信的，只是总有人会去听，去评论你。……Snape曾经是食死徒，他精通黑魔法和摄神取念，不论他是好人或坏人，你与他走得太近，总会引起不好的猜测。”
“什么猜测？”
Ginny咽了咽，犹豫了一会儿，她开口。“……有很多。比如Snape很早就控制了你，比如……你仍然保留Voldemort的灵魂碎片，Snape在利用你召唤黑暗领主……”
Harry几乎有些发笑。他的两只手抬起又放下。“这都是什么，Gin？这也会有人相信？”
“不论有多少人相信，我只是不喜欢任何人有评判你的机会。”Ginny握住Harry的双手。漂亮的棕色眼睛皱起。“我喜欢你，Harry。我不希望你受到不公平的指责。”
直率的告白，像是直接击中了Harry心中最柔软的部分。他的愤怒立刻消了下来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不知如何回应的无措，以及满溢的感激。
Harry回握住Ginny柔嫩的手。“谢谢，Gin。”
Ginny松开了眉头。对视一会儿，她垂下了眸子，看向Harry的嘴唇。
Harry的心跳快了起来。
没有多加考虑，在另一具温暖的身体靠近时，他闭上了眼睛。
……
Snape的眼睛落到他与Ginny交握的手上时，Harry有种想要立刻挣脱的欲望。
巡逻无事结束。大概因为今天是周末，在Ginny对Snape申请让Harry和她一起回到陋居去时，Snape只是看了Harry一会儿，没有拒绝。
Harry隐约知道，如果今晚去了陋居会发生什么。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，激动也有，期待也有，但看见Snape批准的点头时，他的心里闪过一阵莫名的失落。
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，陋居里一片黑暗。Harry可以感受到Ginny手心里溢出的汗液，她悄悄地带着Harry走上二楼房间，施了消音咒和封锁咒，在昏暗之中吻住了Harry。
Harry的呼吸错了序。他想把眼镜拿下来，双手却因拥抱的姿势而无法动弹。他感受着Ginny的气息，鼻腔中都是甜美的香波味。
曾经几个月都在这个房间中居住，Harry知道几步外就是床的位置。他能感受到Ginny正希望他靠近那里，但他尽力稳住对方的动作，抽离一些。“Gin……”
“Harry……”
“Gin……等等……我们——我们是不是有些太快了——”
Ginny微笑。“你在我房间都住了几个月了，妈妈早以为我们已经……”
她没有说完，但Harry明白这是什么意思。
“妈妈不会介意的，她早就把你看做是我们的家人了。”Ginny的嘴唇红润，就在Harry的毫米之外。她的脸上有着幸福的笑容。“我们很快就会毕业，到时候你成为傲罗，我也会应邀加入球队……我们会有一个完美的家庭。”
说完，她再次拥抱住Harry。
亲吻间，Harry依照Ginny所说的，幻想起他们的未来。
他加入傲罗，每日在战场和生活之间交换，听从上司指挥，誓死并永不背叛地保护与他毫无瓜葛的民众。Ginny成为球星，他们会非常忙碌，她也许不会有时间倾听他的抱怨——或者，他根本就不会说……
他们会有孩子……Ginny会骄傲地说，他们的父亲是举世闻名的救世主。然而，事实上，他却是个连拿起魔杖都会颤抖的懦夫……
床板绊住了Harry小腿，让他仰面倒了下去。
吃痛的感觉像是绷断了Harry脑袋里最后一根弦，一时间，他不顾一起倒在床上的女友，猛地坐了起来。
Ginny似乎被吓了一跳，刚才朦胧的眼神此时变得格外清醒。她吃惊地看向Harry。
安静。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沉默许久，Harry只能说出唯一一句他认为合理的话。“我很抱歉。”
说完，没等Ginny回复，他飞快地施了解咒，推开门跑了出去。
夜晚的凉风，吹醒了尚在梦境里的思维。Harry快速地跑着，迈着最快的步子往山坡上跑去。几分钟后，意识到他不可能这样跑着去Hogwarts，找到最近的幻影移形点，下一刻，他出现在已经一片黑暗的城堡跟前。
几乎不多加考虑，Harry没有回到宿舍，也没有去找Hermione，他径直下了长廊，往地窖跑去。
敲响房门的那一刻，Harry才意识到自己急促的呼吸。
没有动静。就在Harry想要再敲一次的时候，门开了。
看见Snape的深色睡袍，Harry愣了愣。他出声。“我吵到你休息了？”
Snape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。“你如何作想，Potter先生？”
没有回复。
深叹一口气，他拉开了门。
Harry走了进去。壁炉正在燃烧，沙发上有一本书和一张没有叠起的毯子，Harry的良心稍微放宽了一些。至少他不是真的把Snape吵醒了。
“我想你该做些应有的解释。”杯碟碰撞声，Snape走过来，他坐下的时候，悬浮着的茶壶也落在桌上，给他们二人分别满上一杯热茶。
Harry走过去，将沙发上的书本挪了挪，坐在Snape另一边的位置。“我搞砸了。”
Snape拿起茶杯，在杯沿哼了一声。
“我知道Ginny想做什么……我以为我也想，但是——”
“你正在对一位教授阐述你的夜晚，Potter。”Snape打断。“如果需要提醒，未毕业前，你们的行为非常不妥。”
“我深夜出现在你的房间，这是否有够不妥？”Harry反驳。“别总关注这些细节，Snape。并且是你批准我们回去的。”
“我可没有批准你们坐爱。”
听见最后一个词从Snape的嘴里蹦出来，Harry的脸不知缘由滚烫起来。他掩饰似的拿过桌上的茶杯。“……我们没有。”
Harry抓了抓自己的头发。“我——我把Ginny推开了，在中途的时候。我想象了一下与她结婚后的生活，然后……我把她推开了，梅林……我像条落水狗一样从她面前逃走了——”
“你后悔吗？”
注意到另一人看来的视线，Snape对上Harry的眼睛。“你逃走之后，是否有感到后悔？”
Harry顿了顿。
没错，从陋居逃出来后，他恨自己恨到想用魔杖戳穿心脏，但那是因为他觉得对不起Ginny，他觉得Ginny值得被更好对待。至于后悔……
许久之后，Harry回复。“不。”
Snape看着他，点头。将杯子里最后一点茶水喝完，Snape挥了挥魔杖，将桌上的杯碟送回厨房，他站了起来。
“好吧，既然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，其余的话也没有说出的必要。”Snape把刚才被Harry挪到一边的书拿在手上，看过来。“今晚我允许你暂住在这。冷静下来，Potter。同时保持安静。”
“你认为这是正确的选择？”Harry很快望过去。
Snape颔首。“如果你不后悔。”
默了一会儿，Harry点头。再次看见Snape走入卧室的门框，他很快叫住。“等等——”
Snape顿住，转身。
“你……能不能不要关门？”羞愧的情绪让Harry一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但就像之前说的，他并不后悔这么做。Harry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充满渴求。“我很安静，真的，绝不打呼。我可以向你保证开门和关门是一个效果。”
没有回复。
几秒钟，或者几个世纪，就在Harry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的时候，Snape转了回去。
门没有被关上。
——
Harry是被牛奶香催醒的。
不知道睡了多久，朦胧中，Harry还以为自己正在格兰芬多宿舍的小床上。意识清醒的那一刻，他打了个哈欠，舒服地翻了个身。
然而下一秒，他很快睁开眼。
格兰芬多塔楼绝对闻不到餐厅的香味。
瓷碗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，仔细去闻，可以从奶香之中嗅到培根的味道。Harry将身体翻成正面朝上，伸手拿过茶几上的眼镜，偷偷地抬起头，往厨房看去。
Snape换回了常见的黑袍，但没有穿披风。他正在用魔杖指挥着桌面上的餐具，面包自行烤好后飞上雪白的盘子，落在不远处的餐桌上。锅里滋滋作响的声音，按照Harry刚才的猜测，应该正是培根。
墙上没有时钟，不过现在壁炉已经熄灭，而Harry并不觉得寒冷，这证明时间肯定不早。
“早上好，Potter先生。”Harry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。“如果醒了，你应该不介意把沙发收拾妥当。”
Harry很快坐起来，将毯子叠好。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，走向厨房。“早上好。”Harry露出一个微笑。“你在做早餐？”
Snape扫了他一眼。“值得庆幸，你迟钝的脑袋尚且可以得出正确结论。”
Harry翻了个白眼。“哦，得了，嘲讽我是你的乐趣？”看见另一人嘴边扬起的细小弧度，他又笑起来，两手撑在小台上。“你知道我在问什么——我想知道有没有我的那一份？”
Snape哼了一声，没有立刻回答。等锅里的培根熟了，他用下巴示意右侧的转角。“洗漱间。”
Harry咧嘴一笑。“好的。”
教师宿舍的空间不算大，但至少Snape这间，并没有缺少什么必要的部分。Harry在较为狭窄的洗漱间内找到了新的毛巾和牙刷，也不知道这是Snape让小精灵送来的，还是常备在这——思及后者的可能性，Harry不禁浮想联翩。
从洗漱间出来后，早餐已经全部摆上桌。精致的三明治，切成规整块状的苹果，虽然不如学校餐厅那样丰盛，但已经超乎Harry预料。
他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，坐在Snape对面。一眼注意到杯子里的液体，Harry看过去。“你不喝牛奶？”
Snape翻开手边的报纸，抿了一口红茶。“不。”
“所以这是为了我单独准备的？”
Snape抬起头，瞪了他一眼。
Harry笑了起来，他拿过牛奶喝了一大口，适当的甜度让他立刻心情舒畅，他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咬下，黄油和芝士的味道让他哼哼出声。
“餐桌礼仪，Potter。”
“不是在家人面前。”Harry继续着他的哼哼，汁水渗到手指上，他还凑过去舔了个干净。Snape脸上扭曲的表情差点没有让他大笑出声。“这样吃更快乐，真的。你可以试试，我绝不告诉别人。”
Snape没有搭理他，一脸嫌弃地拿起刀叉，将三明治一点点切开。
“我现在明白，食物真的可以让人忘记不快。”Harry边吃边说。“昨晚发生的事，仍然让我想之后每一天都把自己隐形，不过现在，我也许有勇气从这扇门走出去。”
Snape将一块三明治放入嘴里，咽下后出声。“再让人尴尬的瞬间，都能被时间抚平。更何况你只是做出该做的选择——虽然时机很不恰当。”
“虽然时机很不恰当。”Harry对这句废话翻了个白眼。他叹口气。“如果我能早些看清自己想要什么，也许就不会像昨晚那样伤害到她……我应该更早说出我的想法，不想当傲罗，不想当救世主，不想……过焦虑于自己和孩子双重人生的日子。”安静一会儿，他抬头。“先生？”
Snape看过来。
“你呢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你想要怎样的生活？”
Snape没有立即回答。几秒后，他开口。“魔药，书本。我想。”
如想象中一样简洁，Harry微笑起来。“所以你才打算从Hogwarts辞职？”
Snape微微一愣，然后皱眉。“Minerva？”
Harry耸肩。“你知道，和一个人每晚待在一起聊天，总得有些话题。”
“她的义务不该是聊天。”
“那她说的是真的吗？你会在学期末辞职，经营一家……什么，魔药铺子？”
“工作室。”Snape感到冒犯地看了他一眼。他切着盘子里的食物。“是真的。”
“喔。”
Harry看着另一人，点头。他再次垂下目光，看向已经空了的盘子，一会儿之后又抬起，像是想说什么，但最终没有出声。
如此重复几次，Snape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。几分钟后，他用鼻子呼出口气，放下刀叉。“Potter。”
Harry坐直。“是的？”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黑色的眼睛望来，让Harry想说的话更往肚子里咽了些。但与此同时，他想到了昨晚的教训——他应该尽早遵从自己的想法。
Harry抿了抿唇，坚定地看了过去。“我想请问，你缺一位助手吗？”
Snape的眼睛微微睁大。
“自从上个月看了妈妈的记忆后，我就喜欢上魔药了——是真的喜欢，我意识到这是在创造，是真正有意义的工作。并且，制作魔药能让我内心保持平静……”注意到对面神色丝毫未变的人，Harry噎了噎。“好吧，你得承认我在这上面多少有些天赋——Slughorn的评价也许不算什么，但你一定可以从最近我的魔药作业上看出某些进步，不是吗？”
“很少。”Snape淡淡回答。
Harry的脸红了起来。不论怎么说，他现在可是向自己的老师进行自我推销，哪怕再多勇气，此时也毫无用处。他吸了口气。“但是……我……那是一个月的努力，我是真的用心在学，现在我对魔药课的热情都高过黑魔法防御课了——我发誓！”
Snape没有回答。不苟言笑的脸上依旧是那种看不出情绪的表情，Harry说完后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，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，背脊挺直，这让他自己想起了Kingsley的下属对他汇报工作时的样子。
一阵安静。Harry让自己眼睛里的渴求明显透露出来，他甚至希望Snape摄神取念，这样他就能明白，Harry是真的想得到助手的位置。
许久之后，Snape移开视线。“Potter——”
“Snape教授。”Harry咬住下唇。
一声叹息。
“好吧。”Snape顿了顿。“不过，我需要一份NEWTS魔药评级优秀的成绩单。”
Harry立刻松了口气。但他没有放松挺直的腰背。
“我会拿到的。”
——
终极巫师等级考试的备考月，终于临近了。
Hogwarts的欢闹依旧，但仔细看就能发现，那些违反校规的学生渐渐没有了七年级学生的身影。而图书馆以及每个能够安静读书的角落，随着日子转暖。人一天天多了起来。
Harry重新找回了学习热情。他早上五点起床，晚上凌晨才睡，也许是本就没多少时间休眠，哪怕回到宿舍，他也很少再做噩梦了。看见他这样，就连Mcgonagall教授都在两周后免去了他的禁闭惩罚，让他好好复习功课。
Harry仍然跟着Ron他们一起自习，虽然Ron似乎从Ginny那里多少知道了点什么，但他也许一样忙于考试，或者担心会影响到Harry好不容易转好的精神状态，没有多说。Harry很感激自己这几位朋友，他想和Ginny道歉，可红发女孩似乎和Dean走得很近，不愿意看见他，他也就先放任如此，打算考试之后再来解决。
一心沉浸在学习当中，日子总是过得比平常快。在Hermione准时邀请一起去餐厅吃饭的那一刻，Harry就知道考试的日子已近在咫尺。
NEWTS考试持续时间很长，几乎一天才能考完一科。Harry报了7门，从最后一科考试的教室中走出，他才意识到一周已经过去。
再次回到Hogwarts，走廊上吵闹的景象就比考试中时要顺眼多了。NEWTS考试的时间比期末考试早，在放假之前，所以考完试的学生可以留在学校，也可以直接收拾东西回家，等到成绩下发时再回来。
Harry显然是选择待在学校的。Ron原本想回家，但因为Hermione决定留下等待成绩，他也一起留了下来。
没有课业和考试，Harry躺在床上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。
“嘿，明天去玩吗？”
Ron两手放在后脑勺，仰躺在自己床上。
Neville很快看向这边。“去哪？”
“Hogsmeade，当然。”Ron回复。“我们现在自由了，伙计，以前去镇上总要注意看管教授的脸色，这回咱们可以大摇大摆地去了。想玩到多晚就多晚。”
Neville脸色为难。“可是……我们住在学校，还是要遵守校规吧？”
“如果真超过宵禁，不回来不就是了。”Ron咯咯笑了出来。“你们可以一起回我家，叫上Hermione和Luna，再带上Gin，我们就睡在外面的草地上——那里可凉快了，景色还很好。”
“我知道，我去过！”Simon走了过来。“什么时候，明天？”
“对。”Ron侧首，看向另一边。“Harry，你会去吗？”
Harry没有立刻回答，揉了揉头发。
说实话，他是想去的。和朋友们一起游玩，这是最让他愉悦的时刻。可是至今Ginny的事还没有解决，他也没有主动道歉，如果明天见到一定会非常尴尬……
不过，这也确实是一个道歉的好机会。
下定决心，Harry点头。“我会去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Ron从床上坐了起来。他颇有些欣慰地看向Harry。“这就对了，Harry。不论你和Gin怎样，你总是我的朋友，天知道我因为这个在和你说话前打过多少次草稿……并且，你可以不用担心她有多难过，最近Dean那家伙似乎和她走得很近——”
Simon出声。“他们在交往？”
Ron正想回答，另一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。他们齐齐看向走来的Dean，而另一人则疑惑出声。“你们在说什么？”
几秒钟的安静，之后，是Neville回答。“明天去小镇玩的事。”他看了一眼Ron，没得到否定的神色，他继续。“你来吗，Dean？我们大家都会去。”
“都会去？”说着这一句，Dean的目光扫向Harry，然后收回。他微笑。“那我当然也要去了。”
几个男孩一起笑了起来，交谈明天的游玩事项。
Harry早在几个月前就注意到了Dean对他的态度转变，或者说，战后一直以来他看向Harry的目光就不是很对。不过……
Harry翻了个身，闭上眼睛。
好吧，他又不在乎。
……
第二天，如Harry想象中一样尴尬。
Ron和Hermione一路走在前面，Luna和Neville虽然没有形影不离，但总处于一种暧昧氛围里，让人不想打扰。然后是Ginny和Dean。Ginny在看见Harry之后就没再说话，只有Dean逗她笑时才会说上两句。如此一来，只剩下Simon和Harry，而Simon的眼神总是在Ginny和他之间游离，也许以为Harry心情不好，没敢怎么与他交谈。
说实话，看Dean与Ginny的相处方式，不难看出他们之间存在一定的默契。早在战争之前，Harry就听说过，在他离校时，Dean帮助过Ginny许多，他们走得很近。也许在那时候，Harry会有想要打另一个男孩的冲动，但是现在，看见Ginny并不排斥Dean的靠近，他的内心闪过一阵欣慰。
他知道Ginny值得更好的。
一样的小镇和街道，此时作为“自由人”的他们走上去，有一种天高任鸟飞的气魄，就连笑声也比平时大了不少。不过，Harry倒没有心情去谈笑，他时刻想找机会与Ginny单独相处、道歉，Dean却总是待在她身边，让他无法靠近。
午餐的时候，他们又一次去了Harry晕倒过的那家餐厅。只是这一次，Dean没有对Harry打趣，只是不时看着他，刻意与Ginny坐得很近，好像在宣示主权。而Harry则感到些许幼稚。
这家餐厅的食物确实是镇上最美味的，侍者小姐知道他们是Hogwarts的学生，庆贺他们考试顺利结束，每人赠送了一块笑脸蛋糕。
Harry看着盘子里微笑的巧克力装饰，不禁想象这个表情在某位教授的脸上，会是什么场景。
“时间过得太快了。”Hermione感叹。“谁能想到再过两周，我们就要毕业了。”
“嘿，别伤感，Mione。你该庆幸时间这么快，没有让我们在过去那一年里煎熬太久。”Ron说。
Hermione对他微笑。过了一会儿，她看向其他人。“答应我，毕业后我们还会这样一起聚会。”
大家笑了起来。
“说到毕业，你们想好从事什么职业了吗？”Neville问道。他扫了一眼身边的金发女孩，不难猜到他这个问题其实最想问谁。“都是傲罗？”
“我不是。”Hermione耸肩。“虽然依旧是魔法部，但我想去神奇动物管理司。”
“很棒的选择。”Luna扬起嘴角。“我也喜欢神奇动物，但我大概不会去魔法部。”
Neville很快接上。“那你想去哪？”
Luna微微一笑，眼睛是常有的朦胧感。“我想当一名作家。自然世界永远是人类的归宿，我希望能亲近它，与它对话，为它撰写能留给后世的文字。”
一阵尴尬的安静。
大概是习惯于Luna的说话方式，几秒后，大家恢复过来。Neville干笑两声。“呃……顺带一说，我也不当傲罗。”
“这个我们知道，Longbottom教授。Sprout教授夸过他这个实习助教很多次了。”Dean打趣了一声，随后，他看向另一边。“Harry，你呢？”
Harry一愣。他没想到Dean会主动叫他，但既然被问到了，他也不藏掖。“我也不当傲罗。”没等其他人回复，他继续。“我想去Snape教授的工作室当助手。”
没有人说话。
就在Harry以为不会有人回复的时候，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。
“为什么？”Ginny蹙起了眉。“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吗？”
Harry也皱眉。“当然不是。是我主动要求的。”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，他很快和缓下来。“不过，我只有魔药考试拿到优秀，他才会聘用我。现在结果还并不清楚。”
“我有告诉过你离他远一点的，Harry。”
“而我至今也没明白那么做的合理性。”
不知是这句话，还是Harry的语气让Ginny想到了什么，她的眼眶忽然红了起来。但她没有哭。“我是在担心你。”
“但这没有必要。”Harry很快回复。“我喜欢做魔药，于是我找了最优秀的魔药大师学习，给他当助手，这有什么不对？我其实一直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，Gin。”
“嘿，绅士点。”Dean的一只手搭上Ginny的肩，他看向Harry。“你的态度一直这么差劲？”
Harry的太阳穴跳了起来。“我还轮不到你来说教。”
“怎么，救世主已经不能接受任何反对意见了？”Dean冷笑一声。“Gin是在为你着想，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疑——例会走神，起誓犹豫，就连夜巡计划也得Snape参加你才签字。……Snape是谁？大名鼎鼎的食死徒，本世纪最高超的骗子。你跟在这样的人身后团团转，晕倒了也叫着他的名字？——你知道外界都怎么说你吗？他们怀疑你早就被Snape控制，怀疑Snape会成为魔法世界第二个黑暗领主，而你就是他的垫脚石。”
Harry惊讶地一直摇头，他甚至有些想笑。“这——都是谁说的？太荒谬了——”
“魔法部可不这么认为。你以为Kingsley会就这样毫无监视地放Snape走？恭喜你现在成为他们重点监视对象之一了，Harry。”Dean嘲讽地扫了Harry一眼。“荒谬？你还没听过更荒谬的。也许真像传闻所说，你早被Snape控制了，被他侵入了大脑，他是个有恋童癖的混蛋，早在二年级就把你带上了床——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
Harry挥了挥魔杖，让空玻璃杯回到桌上。
Dean的头发因柠檬水而贴在脸上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对面的Harry。
“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。”
Harry用魔杖指向Dean的脸，他的声音冰冷。“不要被我听见下一次。你不会想知道后果。”
说完，不顾一桌人瞪大的眼睛，他拿起外套，走了出去。
门关上了。
——
Harry有想过后果。
他知道，Dean从来都不是个胆小懦弱的人。哪怕他自己是做错事的那一个。
从小镇回来，当天晚上Harry没有回寝室，而是去走廊上的角落度过，他不想见到深夜回来的朋友们——如果他们有回来的话。
第二天早晨，Harry照常去餐厅用餐，而走入大门时齐齐望向他的眼神，让他心里立刻有了猜测。
Ron，Hermione和Neville都坐在格兰芬多桌边，看来他们并没有像Ron说的，去陋居通宵。Harry注意到他们望来的视线，没有躲闪，径直走了过去。
“早上好。”Harry说。他坐下，指向Ron手边的报纸。“能借我看一眼吗？”
“Harry……”Hermione犹豫地皱起脸，她的眼神充满担忧。“你知道，Dean总是很冲动。”
“是的，我知道。”Harry点头，他向Ron伸手。“给我看看。”
Ron看了一眼Hermione。Harry的手一直放在桌子中间，他们对视几秒，Ron还是将压在手肘下的日报递了过来。
依旧是Skeeter式醒目的标题。
《救世主与魔药学教授Severus Snape或有不伦？》
众所周知，这位前食死徒早被猜疑或有恋童倾向，在与Lily Potter的不堪往事曝光后，他对曾经迷恋女人的儿子是否有非分之想，值得挖掘。
……据知情人透露，救世主，Harry Potter与他的魔药学教授，Severus Snape存在不良相处距离。
“他非常维护Snape。”知情者如是说。“只要有人对Snape出言不逊，他就会大打出手。”
除此之外，知情人更加强调了Severus Snape对Harry Potter思维的控制，他表示，那位Potter男孩晕倒后，呼喊的是魔药大师的姓名……
没有看完，报纸在Harry手中拧成了一团。他猛地站了起来，不知道是他脸色太过吓人，还是气势过于强大，身边的Neville被他吓得一惊，瞪大眼睛看过来。
Harry看向他。“Dean在哪？”
Neville呆呆地回复。“在、在图书馆——”
“Neville！”Hermione气愤地大喊出声。
但显然已经晚了。Harry迈出餐厅的长椅，快步走了出去。他知道Ron他们很快追了过来，但他不在乎，只是加快速度向外跑去。
怒火像是可以直接在心中燃烧，Harry感觉一口气正堵在自己的胸口，现在正非常想找到一个可以释放通道，将这股愤怒直接引爆。
去图书馆的路并不长，转过几个拐角，Harry很快就看见了Dean的身影。潜意识里默默为另一人没有站在图书馆里而松了口气，Harry走上前去，一把抓过Dean的后领，然后抡起拳头，往他的颧骨上砸去。
周围人的惊呼声。
Harry显然用足了力量，指节开始隐隐作痛。但他没有停下，而是弯下腰，把另一个男孩从地上拽了起来，又一次将拳头挥过去。只是这回，他没让Dean倒在地上，而是抓住了他的肩膀，将他往一边的墙上撞去。
“你怎么敢！”Harry揪起他的衣领，声音像从牙关里研磨而出。“我警告过你，你怎么敢——”
“你疯了，Potter！”Dean抓住他的手，阻止Harry想要把他再次撞去墙上的力道。他的鼻子正在渗血。“你在做什么——”
“我在教训你这个无礼的混蛋！”说着，Harry再次将他撞向墙壁。“Snape救了所有人，没有他，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食死徒手上！”
“你也知道食死徒杀了多少人，我的家人就是被他们杀死的！”Dean一把挥开Harry的手。他离开身后的墙壁，也许因为刚才的撞击，他的身形摇晃了一会儿，随后才恢复。“Snape就是食死徒，他自愿加入的！你已经被他控制了，Harry。瞧瞧你现在的样子，你还正常吗？你为了他和自己的朋友动手，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！……难道你真的和他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该死的——”Harry又要冲上去，但Ron赶了上来，他和Neville一起抓住了Harry的肩膀。动弹不得，Harry猛地抽出怀里的魔杖。
Ron瞪大了眼睛。“Harry——”
“Expelliarmus！”*
Dean手中的魔杖立刻掉落在一边。Harry看向身边的Ron。“他早就准备好拿魔杖了，Ron，你不该在这妨碍我。”
“别打了，Harry，冷静一点——”Ron的话还没说完，听见另一边的召来咒，他回头，看见Dean重新拿回了魔杖。他赶忙跑去另一边。“嘿，Dean，你怎么回事——”
“Stupefy！”*
咒语的光芒闪过，Harry躲了过去，他很快举起魔杖。
“Petrificus Totalus！”*
他们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，但因为此时已经演变成战场，众人自觉给他们让出了一个很大的位置。Dean脸上都是污血，他恼怒的神情给Harry带来一阵愉悦，但他说出的下一句话，却让Harry的丝毫好心情都消失殆尽。
“HarryPotter，Snape的小情人。”Dean冷笑了一声。“我算知道你为什么拒绝Ginny了——你早就上了Snape的床，你们师生不伦！”
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理智的那根线彻底绷断，Harry咬牙，抬起手。“Sectumsemp——”*
“Fubute Ubcabtaten！”*
咒语的光在射向Dean的中途，被另一束光打断。
“住手。”
人群安静下来。
自己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，疾速奔跑的心脏仍然没有降下的趋势。Harry看向越过人群走来的三人，又很快收回目光。
一直没有颤抖的手，此时却有些拿不住魔杖。
Hermione领着Mcgonagall和Snape走了过来。Mcgonagall脸上的不悦甚至可以不用仔细去看，她很快走向明显伤势更重的Dean，按向他眉心时，Dean立刻痛呼出声。
“鼻梁断了。”Mcgonagall淡淡地说。她的唇角向下，看了一眼Harry，又看回Dean。“今晚七点，我希望看到你们带着五英寸的检讨，出现在我的办公室。”
Dean抬头。“是Potter先动手——”
“很遗憾，Thomas先生，我非常清晰地听见了你极为不妥的言论。”Mcgonagall不带感情地回复。“现在，跟我去医疗翼。”
Dean似乎还想说，但女校长的犀利目光，显然是不容反驳的。临走时，Mcgonagall看了一眼Snape，得到对方的点头后，她径直走向医疗翼的方向。
上课钟声响了。
原本围观的人群，陆陆续续地带着犹豫离开。Ron想上前说些什么，但Hermione很快拉着他和Neville走下了长廊。
一切安静下来，Harry却没有感觉自己的心跳有变缓的趋势。他不敢去看另一人，只是垂着头努力呼吸，抑制着比刚才还要想发泄的欲望。
“镇静咒，Potter。”
低沉的声音，让Harry心里一惊。脑子里忽然闪过几个月前的对话，他听从地用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腕处记忆中的那一点。
神奇地，有意识地触碰到那一点时，他想要喷涌而出的情绪，立刻停了下来。静了几分钟后，他眨了眨眼，松开了手。仍然不敢直视另一人，他看见眼前的黑袍转了个方向，朝前方走去。
得到信号似的，Harry跟了上去。
走入Snape的办公室，那扇门立刻合上了。
原本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，但看着Snape走去一边魔药制造台的身影，倒不像要训斥Harry的样子。Harry略带犹豫地跟了过去，站在制造台前。
“手。”
Harry愣了愣。他抬头。
Snape无奈地用鼻子呼出口气。他没有再说一遍，而是对Harry伸手。反应了几秒，Harry才看见了Snape手中的白色纱布。他将手放在另一只宽大的手掌上。
无色的魔药瓶被Snape打开，涂抹在Harry手上，将原本的血迹抹去。随后，他手边的纱布应声飘起，绕着Harry的骨节缠了几圈，固定在那。
疼痛感慢慢消减，Harry收回了手。Snape开始收拾桌台，Harry没有移动，而是站在原地。
半晌后。“……抱歉。”
Snape的动作未停。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……我没有控制好我自己。”Harry抿唇。“我不该对同学使用神锋无形。”
Snape哼了一声。“你很清楚。”
“但我真的太生气了。”Harry抬起头，看向另一人的侧面。“Dean的话太难听了，他竟然还侮辱你，侮辱我们的关系……我有警告过他，不允许他再那样说你，可他直接把那些恶心的话告诉了Skeeter——”
“你在乎？”
Harry皱眉。“什么？我当然在乎！”
“可你并不相信那些报纸。”Snape看过来。“你还没有走出学校，某份荒谬的日报就能让你失去理智。毕业之后，你身边将不只是你的同学，而是整个魔法世界，你认为应该和每个言出侮辱的人都打一架？”
Harry垂下眸子。“可是他说了你——”
“回答，Potter。”
“……不应该，先生。”Harry叹了口气。“对不起。”
没有回复，但同时也没有继续的进一步的教训。静静站了一会儿，注意到Snape走向了办公室的椅子处，他也很快走向另一人对面坐下。
“我要怎么做？”Harry看向Snape。“难道我就该让他这样随意乱说？”
“你该告诉我。”Snape扬眉。“然后让我烧了他的毕业证。”
一秒的惊讶，下一刻，Harry噗地一声笑了出来。看见他在笑，Snape的嘴角也弯起了一个弧度。
窗户边传来窸窣的响声，他们同时望去，看见了窗外的猫头鹰。Snape站起来，接过猫头鹰嘴里叼着的大包裹，将它放去一边的操作台上。
Harry跟了过去，看着Snape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，露出里面的东西，他扬起眉毛。“坩埚？”
“本世纪最完美的低温坩埚。”Snape的声音带着一丝骄傲。“仅此一个。”
Harry喔了一声。Snape仿佛触摸绝世珍宝一样的动作，让他不禁微笑起来。看着另一人眯起眼睛、细细观察的神情，Harry心中莫名淌过一阵暖流。
不动声色地，他凑近了身边的黑袍。
——
成绩下发那天，Harry几乎睁眼看到了天亮。
由于有Kingsley在，没有等到官方成绩公布日，Ron、Hermione、Dean成功进入魔法部的消息就已经传来了。Neville早已被Sprout教授内定，完全可以不在乎成绩，Ginny也早就加入了球队的常规训练。
如此一来，在成绩公布日还忐忑不安的，只有Harry一个。
说实话，Harry觉得自己魔药课考得还不错。理论和实验双重评分，实验他觉得自己能拿满分，就是理论，他有些心里没底。
临近下发成绩单的时间，Harry的手心开始冒汗。和他坐在一起的Ron和Hermione早就看出了他的紧张，Ron倒是非常理解，但Hermione则以白眼相对。
“已经考完了，Harry，你再紧张也改变不了分数。”Hermione说。“你都有走廊上打Dean的勇气，怎么对待既定事实这么纠结？”
Harry哀号一声。“别和我提他，我现在心情不好。”
“为什么？拜托，你还不知道成绩呢。”Hermione叹了口气。
他们再次安静下来。Harry的耳朵一直听着餐厅外是否有翅膀扑腾的声音，盘子里的食物仿佛一个个变成了石头，咀嚼在嘴里，毫无滋味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就在Harry怀疑是否成绩下发时间不在午餐前后时，黑压压的猫头鹰团队飞了进来。
白色的信件从高空落在站起来迎接的学生手里，低年级的学生看见这样的场景，开始吹起口哨，给他们鼓劲加油。Harry如同其他学生一样，跑去餐桌中间的走廊上接信。很快地，一封雪白的信件径直落在他怀里。
一直处于疾速跳动的心脏，此时仿佛要跳出胸口。
“快，Harry，拆开看看。”Hermione跟了过来。她看见Harry呆滞的表情，翻了个白眼。“看在梅林的份上，快打开吧，给自己一个痛快。”
Harry点点头。
他轻轻揭开火漆，把里面那张折成长方形的信件取出，展开。
天文学 Acceptable（及格）
黑魔法防御术 Outstanding（优秀）
魔法史 Dreadful（糟糕）
魔药学……
“怎么样，是什么？”Ron凑过来。“Harry？”
“优秀。”
Harry又看了几遍，终于放下。“是优秀……我拿到魔药学优秀了。”
“太棒了Harry！”Hermione一把抱住Harry。“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！”
Ron也很快加入这个怀抱，Harry跟着笑了起来，回抱住他的朋友们。但心情真正激动起来，他现在只想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一个人。
“Ron，Hermione。”Harry挣脱处怀抱。“我先——”
“去吧，Harry。”Hermione对他微笑。“我看见Snape教授了，就在办公室。”
Harry点头，很快转身，往餐厅外跑去。
午餐时间，长廊上没有什么学生，只有餐厅内的喧嚣和欢呼声隐约传出来。奔跑带来的风拂在脸上，Harry感觉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，心跳的节奏从未让他感到这么真实。
他只想赶紧见到那个人。
立刻，马上。
推开门的瞬间，Snape正站在墙壁的书架边。看见来人，他的眼睛微微睁大。
Harry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，三步作两步冲上前去，一把抱住了眼前的黑袍巫师。
“我拿到优秀了！”Harry高兴地大喊。“我拿到优秀了，Snape！——魔药学优秀我拿到了！”
“……Potter。”Snape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。“我想你可以先把我放开。”
闻言，Harry很快收回手，但他的笑容仍然没变。Snape看着他，也许是被Harry的笑容感染，他的嘴角也微微勾起。他扫了一眼Harry手上的成绩单，伸出手。
Harry立刻将成绩单递过去。
展开看了几眼，Snape哼了一声，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。他走向办公桌，拿出一张羊皮纸，在上面写了几行字，递给Harry。
“工作室的地址和上班时间。”Snape双臂环胸。“从下个月开始，你就是我的学徒，薪资每小时20加隆，工作室内盈利分成3%。正式合同会在你入职时签订。异议？”
Harry发誓自己从未像此时笑得这么开心过。“没有，教授。”
Snape扬眉。“考虑到身份的转变，你的称呼也许也该进行适当调整。”
Harry会意，对另一人微笑。
“好的，Snape老师（Master Snape）。”
7
魔药大师的助手，显然不可能只有一个。
尤其在其中一个助手还是半吊子水平的情况下。
SophieBrown。听闻是Snape曾经的学生。
在满心期待推开工作室大门的时候，一眼看见这位金发碧眼的姑娘，说实话，Harry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。
不过，好吧，Sophie是个好女孩，Harry不得不承认。她的声音总是非常温柔，笑容常挂在脸上，不知是否因为性别歧视，或是性格歧视，在Sophie面前，Snape的语气都轻柔了许多。这让入职以来从早被骂到晚的Harry嗤之以鼻。
工作室的成员分工很明确：Sophie虽然魔药水平相当高，但作为三人中社交能力最强的一位，她负责在一楼接待客人、进行讲解；店主Snape，则在二楼的实验室里制作样本魔药，Harry跟在一边学习，然后按照相同的手法进行复制。
Snape的工作室刚开张时，Harry还有点担心某些多管闲事的报社随意撰写新闻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。不过，听闻Malfoy家买通了某几位社长，媒体斗争了数月后，头条宣传终于盖过了恶意诽谤，工作室的名气也逐渐打响。
Harry在工作室的日子很充实。被魔药包围的生活，他曾经完全不敢想象，但现在来看，他梦里都在琢磨Snape复杂的制作手法。
Ron仍然会时不时联系Harry。
他们总会在周末时去酒吧喝一杯，或者径直去魔法部接废寝忘食的Hermione下班。他们的话题可以从儿时回忆聊到未来计划，但Ron有意识地不去提Ginny的事，就像他邀请Harry去陋居玩被拒绝后从不再提一样，Harry对此非常感激。
只不过，临近盛夏的一次邀请，Harry没能拒绝。
“请假？”
锅里深红色的液体正在冒泡，Harry将火调小，望向操作台另一边的人。“是的。Ron说Molly要给我开个派对，周五我得申请早点下班。”
Snape哼了一声，没有从眼前的药剂瓶中抬头。“几点？”
“四点。”Harry顿了顿。“我会尽量早点回来，把订单里剩下的魔药都做完。”
没有回复，Snape点了点头。
实验室恢复安静。
不自觉地，Harry抬眸看了一眼。没发现Snape有继续交谈的欲望，他垂下眼睛，看回跟前的坩埚。
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。
——
生日那天，Harry收到了许多礼物。
原本以为要等到下午去陋居时才真正开始，Sophie一大早带着笑意的“生日快乐”，以及包装精巧的礼物，确实让Harry惊喜了一阵。
Molly的热情一如既往地温暖人心。
哪怕数月未见，一看见Harry，Weasley夫人大大的拥抱让Harry瞬间找回了毕业前的感觉。然后是Ron，Hermione，Neville，Luna，Simon，就连Ginny也出乎意料地没有缺席——虽然说这本就是她的家。
美味的晚餐，欢快的交谈，饭后说不尽的话语让他们从黄昏坐到黑夜。菜品由主食到甜点，应有尽有，Ron打趣地说新年夜他们都没吃的这么丰盛过，而这显然引来了Molly的瞪视。
天色渐渐变暗，扎在室外树枝上的彩灯亮了起来。用餐结束后，他们把各自的餐盘拿回屋里，只是Molly强烈要求Harry坐在原地，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回桌边。
“坐着吧，你知道她不会想让你忙活的。”Arthur在他旁边笑着。“许久没见，我们都很想你。”
“抱歉。”Harry很快回复。“我实在没能找出时间——”
“这没事，Harry。我只是说说。”Arthur拍了拍他的肩。“我听Ron说，你在给Severus当助手，是吗？这一定是份忙碌的工作。”
Harry垂下眼睛。“……也许是的。但我感到很充实。”
“是的，是的——可以想象。Severus是本世纪最出色的魔药大师之一，这谁都无法否认。只是……”Arthur顿了顿。“你知道傲罗司的大门一直想你敞开，对吗？”他看向Harry。“你是个优秀的孩子，Harry，你继承了James的能力，防御术和攻击术都令人惊叹。如果你愿意，你会成为一名非常棒的傲罗。”
Harry深吸口气，他对上Arthur的眼睛。“可我不想成为傲罗。”
Arthur挑起一边眉毛。“是因为……某些纷争？”他的眼睛扫向不远处的红发女孩，Harry立刻明白他的意思。
“不。”他很快回答。“我喜欢魔药，只是这样而已。”
Arthur没有立即回复。一会儿之后，他叹了口气，微笑。“好吧，那就向着梦想进发，男孩。”说完，他站了起来，走回屋子里。
Harry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框内。
草坪餐桌边只剩下他一个人。几分钟后。
“嘿。”
Harry很快转头，看见忽然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，他愣了愣。“哦……嘿。”
“生日快乐，Harry。”Ginny没有看他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。“虽然之前已经说过了。”
Harry默默接过，将彩带拆开，看见里面的胸针，他抬头。“谢谢。”
Ginny扫了他一眼。“不客气。”
空气安静下来。
“……Dean还好吗？”Harry比了比手势。“你们。”
“我早和他分手了。”Ginny呼出口气。“我实在对他喜欢不起来。”
Harry长长哦了一声，点点头。
“你打算在Snape那里工作多久？”
Harry看过去。“多久？为什么这么问？”
“你真打算永远当他的助手，做一辈子魔药？”Ginny的声音里是真正的疑惑。“如果你选择了傲罗，会有更好的发展前景。”
“做魔药没有发展前景？”Harry的眉头皱起。“职业不仅只有魔法部，魔药大师在世界范围中都受到尊敬——”
“但能成为魔药大师的只有那几个。”Ginny打断。她顿了顿，站起来。“我和你无法交流。我只是说出客观事实，你不听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说完，她没等Harry回复，走回了屋子。
原本心中不畅快的感觉，此时更为明显。手里的胸针是巫师扫把的图案，Harry细细看了一会儿，把它随手放在餐桌上，站了起来。
……
回到工作室的时候，已经快到十点。
直接通过飞路来到二楼，从壁炉里走出来。正想着剩余订单也需要做到天亮，余光看见一旁沙发上坐着的人，Harry立刻顿住了脚步。
“Snape？”Harry脱口而出。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“也祝你晚上好，Potter。”Snape从书本里抬头，淡淡回复。
不知为什么，Harry的心情在见到另一人时忽然晴朗多了。他走向操作台，把缩小在袋子里的礼物一一拿出来。“抱歉，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。”
Snape偏首。“享受你的夜晚？”
“还行，只能这么说。”Harry耸肩。“每个人都想对我的未来说一嘴，但好在人数不多，尚且可以忍受。”
Snape哼了一声。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，走近操作台，嫌弃地看向桌上的礼物。
“我会很快清理干净，给我点时间把它们的包装拿开。”Harry卷起袖子。“订单还有多少来着？我猜今晚得要通宵作业了——”
“订单已经完成。”
Harry愣住。他抬头。“真的？你帮我做的？”
Snape翻了个白眼。“当然不。——Sophie。”
脑子里浮现出金发女孩的微笑，Harry立刻笑了出来。“她简直是天使。没想到斯莱特林也存在这样的人。”说完，他重新看回另一人。“既然如此，你为什么在这，老师？”
Snape扬起下巴。“我想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注意到对方的呆滞，Snape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些，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。他走向楼梯口，佯作催促地皱眉看向Harry。
Harry眨了眨眼，原本想问问要去哪，但看见Snape已经开始下楼，他没有继续提问，直接跟了上去。
幻影移形之后，映入眼帘的，是一大片茂盛的草地。
明亮的月光照射在大地上，让草丛泛着隐约的银光。夏日蝉鸣，放眼望去的大树郁郁葱葱，将不远处已爬满藤蔓的房子隐蔽在黑影下。身边的草堆里有些许光亮，Harry垂首，看见了星星点点的萤火虫。
他好像来过这里。
Snape站在幻影移形的地方，一时没有移动。他看向远方的房子，像在回忆什么。一会儿之后，也许是注意到Harry的视线，他向前走去。
脚步踩在草地上，发出沙沙的响声。
环视周围，Harry愈发觉得这里很熟悉，他总有一种来过这的错觉。Snape停在前方不远处，Harry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看见那栋藤蔓下依稀能分辨轮廓的房子。
“这是Evans的故居。”Snape的声音低沉。“Evans夫妇逝世后，这里就成了荒地。”
Harry睁大了眼睛。
是了，为什么他会感到熟悉。
因为他来过这。在Snape的回忆里。
远处的房子在黑夜中看不清晰，同时也被岁月的藤蔓缠住了墙壁，但Harry的脑子里浮现的，却是两个红发女孩嬉笑打闹的场景。他的妈妈，Lily，曾那样充满活力地生存过。在这里。这片土地。
鼻子微微有些酸涩，Harry吸了口气。转头间，看见了附近一块熟悉的高地。他指向那里。“你们曾经在那交谈吗？关于魔法。”
Snape看过去，点头。“是。”
说完，他走了过去。高地上的大树和草坪，与Harry在记忆中看到的几乎一样，Snape走到树边，毫不介意地坐在了草地上。沉默几秒，Harry也走了过去，坐在Lily曾经坐过的位置。
“我曾犹豫是否要把这个地方告诉你。毕竟，沉湎过去并不是一个好习惯。考虑到你有多难走出来。”Snape语速缓慢。他用鼻子呼出口气。“但，一年的观察，我猜测你至少有克制无意义悲伤的能力。”
Harry扯了扯嘴角。“感谢认同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
一阵温热的风吹了过来。
月光在流动的云层下忽隐忽现，远处的房子时而清晰，时而模糊。Harry盯着这一景象，默默出神。
安静一会儿，身边一阵窸窣声。Harry看过去，当看见Snape递过来的礼盒时，他眨了眨眼。
依旧是墨绿色的蝴蝶结，Harry抬头看了一眼Snape，在另一人的目光下，打开了包装。
透明的玻璃瓶里，装着淡色的液体。Harry将它取了出来，一眼认出了这是他半年前制作的新型醒神魔药。之所以记得，是因为，这是唯一一瓶配方由Harry和Snape共同研制的魔药，目前还没有正式发售。
翻动一下瓶子，Harry注意到瓶口魔法部配发的标签。
Sober Potion
by H.J.P
Harry立刻抬头。“这是——”
“你创造的魔药。当然。”Snape扫了他一眼。“配方主要由你研制，创作者理应写上你的名字，受益者亦是。”顿了几秒，他继续。“不过，这只是你迈出的第一步。如果因此自满，我不得不怀疑你继续前进的可能。”
Harry满眼惊讶，他忽然感觉手里的瓶子沉重了起来——这是他第一瓶被官方认可的魔药。以后，所有贩卖这瓶魔药的商店都会出现他的名字，任何想要动用这个配方的人，都需要向他支付费用。
没有人十九岁就能拿到独立署名的魔药。
Harry握紧了手里的瓶子。“谢谢。真的感谢。”
Snape没有再看他，望向远处。
“生日快乐，Potter。”
鼻腔的酸涩传入心底，混合随着那种低沉声线阵阵渗入的暖意，化成湿润的液体盈满眼眶。Harry屏住呼吸，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。
一会儿之后，他出声。
“你是因为妈妈，才对我这么好的吗？”Harry望过去。“保护我，照顾我，以及一切你所做的事。”
Snape没有立刻回复。他的眉头轻轻蹙起，好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。沉默几秒，他看向Harry的眼睛。
不知是否从这双绿色的瞳孔中看见了什么，他凝视着，过了许久，才出声。“也不尽然。”
不明缘由，Harry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Snape没有多说，而是错开视线。又坐了一会儿，他站起来，走向幻影移形处。Harry见状，也快速地爬了起来，追着眼前高大的身影跑去。
说实话，他不懂Snape所说的。
但……
好吧，他喜欢这个回答。
——
天气渐渐转凉了起来。
七月过后，伦敦本就不算炎热的气候早先季节一步，迈入寒冷。
在工作室的日子过得很快。制作魔药，发明研究，Harry天亮时进来，天黑时回去，真正被激发了对魔药的兴趣，他哪怕回到格里莫广场的路上，脑子里也尽是坩埚中沸腾的药剂，以及Snape深奥又难懂的教导。
也许是长期相处，或是Harry的主动示好总算起了效果，他与Snape的关系亲近了不少——至少他这么认为。
不过，说实话，Snape在工作室的态度和在学校中非常不同。虽然依旧是担着教师的责任，但离开了Hogwarts，Harry明显发觉他的刻薄少了许多，同时也不像过去那样不苟言笑。按照这一年Harry与他的相处，Snape露出笑容的时候其实很多。
如果拿儿时的记忆作比较，Harry学生记忆中的Snape，只是一位热爱扣分的教授，而现在，Snape是站在他面前的、生动而立体的人。
Snape会生气、烦躁，但那通常是在魔药创造进入瓶颈期的时候。Sophie在一楼，也许能够免于责骂，而Harry和这位魔药大师共用一间实验室，总会无辜被殃及。只是时间久了，Harry会直接点出，他就是因为魔药做不好闹脾气，而这会成功让一个暴躁的Snape安静下来。
Snape会开心、喜悦，新制造出的魔药被大众认可、各大零售商店批量订货，他骄傲的微笑几乎不会加以掩饰。他也许不会表现得很明显，但哪天要是发现魔药大师从二楼下来了，这就证明最近一定有好事发生。
Snape严厉，但不严苛。他作出的批评，如果剥开习惯性嘲讽的外衣，其实是极为有用、甚至富有善意的提醒。讽刺是他的日常用语，可接触久了，就会发现这只是Snape表达情感的方式——表达厌恶，表达尴尬，表达歉意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Snape是个成熟的男人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特征。所以，发现自己正在进行没必要的嘲讽，他有时也会自嘲。这渗透出的冷幽默，总让Harry忍俊不禁。
Snape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，看遍他的喜怒哀乐后，Harry发现自己并不能将眼睛离开这个男人。
一年里，Harry在这间工作室里成长。有过突飞猛进的成就，也有顾客上门闹事时的烦恼，但不论何时、遇见什么事，Snape一直站在他身边。他就像一个避风港，任凭外部风浪再大，Harry总能在他出现的地方找到平静。
渐渐地，他看向Snape的眼神从畏惧，转变为尊敬，崇拜。Snape的一个眼神，可以让他的心情骤然转变；他的一句责骂，会让Harry苦思冥想许久错在何处。看见他开心，Harry会不禁微笑，而要是听闻有人要找Snape麻烦，他会毫不犹豫冲去理论。
他不知道对待导师，是否该是这样的心境，但他没有深想——或者说，他没有让自己深想。
望着Snape全神贯注于药剂的侧脸，Harry不禁微笑。
他想，他可以一直这样下去。
……
坩埚爆炸的时候，Snape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。
紫色的烟雾不断从操作台冒出，被震碎的窗户掉落下大块玻璃，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Harry眼前黑了一阵，几秒后便感到浑身酸痛。腿上的痛感大概是烧伤无疑了，他哀号一声，捂住自己还在嗡嗡作响的脑袋。眼前的烟雾很快消失，脚步声传来，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。
“Potter！”
Snape在Harry身侧蹲下，很快念了声咒语，将地上的危险碎片清理干净。检查了一下全身之后，发现并无大碍，他淡淡出声。“过了这么久，你还是不知道制作危险药材该有怎样的防护措施。”
“现在就请放过我吧，老师。”Harry又痛呼一声，直起腰。视线清晰，他看见仍然还在操作台上，却几乎已经四分五裂的坩埚，立刻挣扎着站起来。
Snape原本想阻止，但大概是看见了Harry眼里的执着，他只是放任另一人跑去，慢慢站了起来。
Harry几乎是慌乱地戴上手套，挥了挥还在冒烟的坩埚，小心翼翼地将碎片一点点挪开，露出被遮盖的东西。他像对待什么珍稀生物一样，将锅底暗黄色的一小颗砂砾拿了起来。他看向Snape。
对方几乎要冒出星星的眼睛，让Snape皱起了眉。他看着Harry期待地走向清洗池，将一个透明的杯子装满清水，然后把那几乎不可见的砂砾扔了进去。接触到水面的一瞬间，那颗砂砾立刻荡起涟漪，整杯水变成了淡黄色。
“我成功了！”Harry大喊。他四处望了望，找来摆在窗边的绿植。由于两位魔药痴迷者都过于忙碌，这棵绿植早已枯死。Harry将黄色药剂倒在干涸的土壤上，下一秒，已经枯萎的绿叶瞬间恢复了色彩。
“我成功了——梅林，我做到了！”
“如果允许我插一句话，Potter。”Snape走过来，看向那颗绿植。“这是什么？”
Harry看向他，眼睛里尽是喜悦。“起死回生剂，Snape！——虽然这是我新给它起的名字，你还记得吗，就是前段时间我说的复原剂。”
Snape回忆起来。“也就是更前段时间所说的死灰复燃剂？”
“名字都不重要了——”Harry把窗台上的绿植端到Snape眼前。“你看，它真的复活了！”
Snape立刻嫌弃地向后靠了靠，躲开过于靠近的绿植。站到合理距离后，他接过，捏了捏水分充盈的叶片。之后，他向Harry伸手，另一人立刻将装着剩下药剂的杯子递过去。
Snape将药剂举起，仔细看了看，然后用魔杖轻点那颗绿植，一股黄色的水流从叶尖渗出，绿植再次枯萎，而下一刻，他让药剂回流，绿植顿时鲜活起来。嘴角微微上扬，Snape放下杯子，两手背在身后。
“虽然后续还需更多严谨测试，但依照成色和逆向测试，这个发明确实可以被判定为初步成功。”Snape看向Harry。“恭喜，Potter。”
得到认可的话语，Harry开心地看向另一人。
不知是为什么、怎么回事，他原本想对Snape微笑，可在如此近距离下，他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，心里萌生了一种冲动。
一种欲望。
Snape必然有所发现。因为对视几秒后，他扬起的嘴角降了下去，蹙起了眉——他在思考。
一段漫长的沉默。不知过了多久，Snape移开视线，去拿Harry身侧的玻璃杯。
Harry抓住了他的手。
气氛似乎忽然紧张了起来。因为成功而快速跳动的心脏，此时被另一种情绪驱使着咚咚作响。第一次触碰另一人的手腕，Harry感到自己的掌心有些发烫。
Snape看了过来。
黑色的眼睛密不透风，但瞳孔微微放大，Harry与它们对视着，凝望着。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，甚至不清楚他在做什么，但他心里的欲望在无限扩张，他不想松开这只手——
他想要靠近。
一寸。
再一寸。
Snape依旧看着他，没有表情。他看着Harry贴近，看着他抬起手，抚上自己导师的脸颊。
Harry吻了上去。
轻柔，试探。嘴唇相碰，二人的温度互相交换，柔软的触感让人不禁放慢了呼吸。唇瓣摩擦，却并不用力，直到微微的挪动带出些许湿润，他们才真正唇齿相贴。
Harry动作很轻，像是在探寻某种难觅踪迹的药材。他托住Snape的脸庞，让他们的嘴唇能更契合地依偎在一起。他细细描绘着总是抿起的薄唇，探入不曾走进的温热，与对方口腔中的柔软相遇。纠缠。
不该在实验室中出现的轻微声响，此时成了这里唯独的背景音乐。温暖而甜蜜的感受，让Harry流连忘返。不知过了多久，氧气的需求让他迫不得已地抽离。
轻轻喘息，Harry睁开眼。
抬眸的那一刻，Snape的眼睛也缓慢睁开。黑色的睫毛在近距离看得特别清晰，它们在Snape的眼睑上落下细细密密的阴影，抬起之后，露出那双漆黑而深沉的双眼。
Snape的嘴唇还保持着微张的模样，唇面因接吻而有些红润。
Harry看着这一切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就此停止运作。
他的教授，他的导师，他这一生最尊敬的人，正站在他面前，近在咫尺。他吻了他，这不对，非常不对。可他还想要更多……
他想要Snape的亲吻，他的触碰，他低沉的声音，总是为他遮挡一切风雨的背影，关切的责备，温暖的嘴唇……
Snape抬起了手。
Harry屏住呼吸。
似乎是注意到另一人的紧张，Snape顿了一瞬。但没过多久，他继续动作。他们的眼睛一直保持对视，他将手抬起，掠过Harry额前的头发，抚摸过那里的伤疤。Harry让自己不要瑟缩。
Snape取下了他的眼镜。
视线忽然变得模糊，但这已经无所谓了。因为Snape环住了Harry的腰，垂首，吻了下来。
年长者的亲吻，显然比还不满二十岁的Harry要成熟得多。没有了眼镜的阻隔，Harry两手环在Snape的脖颈，沉浸在这个让人昏厥的亲吻中。他的喘息呼出又呼入，缺氧的感觉给他带来满眼白点，他却丝毫不愿意松手。
火热，眩晕。Snape的吻几乎让Harry无法呼吸……
“老师，Harry，你们还好吗——”
门被忽然打开。
听见声音，屋内的两人立刻睁开眼，飞速望向门口。
“……”
Sophie的眼睛睁大。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，但很快又合上，几秒后又张开，如此重复几次，她终于说出了最正确的台词。“……我什么也没看见，我发誓！”
说完，她快速关上了门。
“该死。”
Snape暗骂出声。他懊恼地叹了口气，快步走去门口。
“老师——”Harry脱口而出，哪怕看不清，他也能想象到对方望来的、如同杀人般的眼神。他噎了噎。“我的眼镜……”
Snape顿了顿，走回来，把眼镜给Harry戴了上去。
视线恢复清晰，Harry看向Snape。他们对视几秒，Snape再次转身，走向实验室大门。Harry很快出声。“等等。”
这一次，Snape只是站住，没有回头。Harry咽了咽。“刚才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，Potter。”
Snape背对着他，一会儿之后，他转回来。“这很不合适。”
“但我是真心的。”Harry很快回复。他望向另一人的眼睛。“经历过这么多，我已经不在乎外界的看法，或者是否合适。我只在乎你的想法。”
Snape沉默几秒。“我说过，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讨厌我吗？”
Snape瞪他一眼，好像对这个问题感到冒犯。“不。”
Harry扬起嘴角。他偏首。“那……也许我可以抱有期待？”
Snape翻了个白眼，但他耳朵上的颜色却暴露了许多情绪。他像是在这再也待不下去了，转过身，大步走向门口。
Harry的笑容完全无法自抑，他对着另一人的背影大喊。
“你喜欢我，我一直都知道。”
“我对你是认真的——我会从明天开始追求你的，Severus！”
Snape刚踏出去门槛的腿立刻收了回来，他的表情很有震慑力，忽略掉他红到明显的耳朵。
“Potter！看在该死的份上——”
8
二十世纪，魔法世界发生了许多事。
战争，灾难。无数让人刻骨铭心的仇恨，难以忘怀的悲恸，在世间留存了数十年的时间。但，时光的运动总是单向的。也许曾有过黑暗、邪恶，在时间与正义的驱使下，也终将被历史长河所淹没。
迈入二十一世纪，曾经的Voldemort，救世主，已经被世人淡忘，换成另一批人重新进入话题中心。比如与时俱进的魔法部，书籍畅销的生物学女作家，专注小精灵维权的神奇动物司长，或者近几年讨论最火热的，两位闻名海外的魔药大师。
前者那些，普遍都能找到真实照片和人物，但最为神秘的，还要数最后那两位。
听闻，这两位魔药大师非常难抓到踪迹。他们经营着一间工作室，却从不接待客人。他们的发明只能在工作室订货，或直接购买，不被他们认可的商铺，将永远无法得到他们制作的魔药。
有人说，这两位大师是师生关系，也有人说是情侣，但无人真正知晓。他们只知道，这两人总爱穿黑袍，并且很年轻。许多记者、崇拜者试图找寻他们，在工作室前苦苦等待，但在接连几次药物中毒后，他们逐渐明白过来，一楼总是温柔笑着的金发女人也并不是省油的灯。
魔药界本就人才不多，魔药大师更是珍稀物种。英国忽然间冒出两位杰出人才，魔法部立刻派了专业人士前去打听，可不知为什么，之后也并没有将那两位黑袍巫师的姓名透露给大众。
于是，他们成了人们口中经久不衰的奇闻。
报纸依旧畅销，魔法世界依旧热闹非凡。时光荏苒，不知不觉间，人们在一个又一个的新话题中，遗忘过去的晦暗，走向崭新的世纪。
……
“我饿了。”
“两个小时前我们才吃过晚餐。”
Harry侧过头，换了个姿势。身下的草地因为他的动作沙沙作响，他的头枕在对方胸口。“不允许吃点夜宵，先生？”
Severus哼了一声，没有搭理。
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脑后，没有阻止Harry在他胸口上动来动去的脑袋。他们一起躺在草地上，越过树荫，看向头顶的天空。
夜晚，月光铺洒在地面上，投射出将不远处房子的倒影。
一阵风吹过，将Harry宽松的衣角拂起。
Severus扫了一眼被吹起的披风，他抽出一只手，抓住这块熟悉的布料。“虽然说过许多次，Harry，我真心建议你购置新的衣物。我不明白把这件衣服留到现在的必要性。”
Harry佯作生气地看过去，将被拽在另一人手里的衣角扯了回来。“这是我最喜欢的披风。”
“我的橱子里有上百件。”
“但这是你送给我的。”
像是想起了什么，Severus扬起嘴角。“准确说，是我忘了拿回来。”
“不管怎样，现在它是我的东西。”Harry对另一人哼声。“你休想拿走。”
Severus叹了口气。
他们静静躺着，伦敦的夜晚寂静无声。看着璀璨的星空，Harry闭上了眼睛。
秋日的风迎面吹来，拂过彼此依偎的二人。觉得有些凉，Harry往Severus的怀里钻了钻，拽过身后的披风，将它裹在自己身上。感受到他的动作，另一人放在他腰间的手将他往里靠了靠。
黑色的布料温暖，厚重。Harry蜷缩在披风下躲避寒冷，耳边听着另一人落地有声的心跳，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在心底荡出涟漪。
他不禁微笑，闭上了眼睛。
……
“Severus。”
“我们去看海吧。”
——END——
*缴械咒
*昏迷咒
*石化咒
*神锋无形咒
*咒立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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